江西娃啊，你在他乡还好吗？

村口的老樟树又抽了新芽，树下却再也听不到后生仔打闹的笑声喽。

我是美娜，江西上饶生、上饶长的老表。今年七十一了，每天清早还是搬个竹椅坐在屋门口，望着村头那条弯弯曲曲的水泥路发呆。三十年前，这条路上满是扛锄头下地的壮劳力，放学的细伢子追着赶着，热闹得很。如今呢？就剩几个和我一样头发花白的老骨头，还有爹妈不在身边的细伢子，村里静得连狗叫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
年轻后生都飞哪去了？ 唉，提起这事，我这心里就跟压了块石头似的。隔壁老李家的孙崽去年大学毕了业，在南昌寻了两个月工，最后拖个箱子去了浙江；村东头张家女崽子，才二十出头就跟着小姐妹跑到广东厂里去了。咱们江西的年轻伢，跟开春的柳絮一样，被风一吹，飘得七零八落。

一、触目惊心的出走潮

前几日听村支书嚼舌头，说九江那边统计了个数字，看得我心口直抽抽——本地高校毕业的崽，只有12%留在当地讨生活。2021年和2022年这两年，留在九江的大学生加起来才1.08万人，可同时期却有4.26万年轻人背井离乡。

把眼光放到整个江西，更叫人愁得睡不着觉。2022年全省净流出人口达到吓人的506万！虽说比上一年少了9万后生，可这么多青壮年往外跑，就像大树被抽了筋，咱们江西这棵老树还能撑多久？

我孙崽给我画了张图，说江西四周围着的全是阔气的“邻舍”：东边的浙江去年GDP飙到8万多亿，福建5万多亿，南边的广东更吓人，足足13万多亿。咱们江西呢？3万亿刚冒头，被周边六个省越甩越远。看到这些数字，我这老太婆总算明白崽俚们为啥要走了——树挪死，人挪活啊！

隔壁家小辉去年大学毕业，在九江寻了份工，月薪四千出头。后来他同学喊去杭州干同样的活，月薪蹭地涨到七千多，还包吃住。崽在电话里带着哭腔：“婆婆，不是我不想家，可差这么多钱，将来讨老婆、买屋咋办？”

九江2021年在岗职工年平均收入82626元，南昌好点有102084元，可人家武汉呢？117322元！年轻人要养家糊口，这么大的差距，谁不动心？谁不眼红？

我外孙女去年从南昌大学毕业，学的是计算机。在省内转了几个月，发现像样的科技公司掰着指头数得过来。最后还是在上海寻到了对口的好工。她说：“婆婆，咱们江西的厂子多是做衣裳、做电子的，我这专业在家乡英雄无用武之地啊！”

九江经开区去年底224家企业招工，要2105人，其中七成以上是招流水线普工。技术岗、管理岗？少得可怜！大学生们寒窗苦读十几年，哪个愿意去做没技术含量的普工？

村西头老王家小子说得实在：“在老家，下班连个像样逛街的地场都没有。工业园离城区十万八千里，看病不方便，玩的地方少，讨老婆都难！”年轻人要的不只是工钱，还有活着的滋味。而在咱们江西很多地方，生活配套就跟老牛拉破车——慢吞吞。

这个话题说起来更戳心窝子。网上都传江西是全国彩礼最高的地界，开口就是二三十万，狠的还要五十万！村南的小陈就是屋里凑不够彩礼钱，一气之下跑到广东打工，三年没归家了。他说：“在那边寻个外地媳妇，彩礼少一半还有多！”

看着崽俚们一个个往外飞，咱们江西也没闲着。省市县三级憋着劲想辙，美娜阿姨我虽上了岁数，可心里明镜似的！

九江搞了个 “人才新政20条” ，博士来干满三年能拿10.8万补贴，硕士也有5.4万。今年省里还弄了“庐山院士对话”，请了四十多个院士专家来支招。这些高人就像黑夜里的灯笼，照着我们摸索前行。

更叫我老怀欣慰的是，江西正和长三角“攀亲戚”。咱们的航空制造挤进了长三角大飞机产业集群，上饶、景德镇和杭州都市圈越走越近。路也越修越顺溜，现在从上饶去杭州只要两个多钟头，比去南昌还快当！

产业转移的春风吹得江西大地暖融融。上海龙旗科技在南昌砸了50亿建电脑生产基地，赣州也引来了苏州协鑫集团56亿的锂电池项目。这些大企业落地，好饭碗自然就多了。

今年六月，南昌办了场热热闹闹的国企招聘会，168家国企端出1256个香饽饽岗位。江西财经大学应届生邹驰当场就拿了三份面试邀约，笑得合不拢嘴：“政策礼包实在，留在南昌心里踏实！” 六千后生仔把会场挤得水泄不通，这场面，十几年没见喽！

2022年，江西净流出人口少了9万。2025年的招聘会上，35岁的戚继言原以为年龄是道坎，没想到一口气投出五份简历：“不限年龄、不限经验，对我们太友好了！” 这些变化虽小，却像春雨，一滴一滴滋润着干渴的土地。

美娜阿姨活了七十一个春秋，看着江西风里来雨里去。晓得你们在外头打拼不易，家乡的亲人日日悬着心。

家乡在变好。虽然还赶不上江浙沪、广东的繁华，但春芽已悄悄萌发。现在回来创业的年轻人，政府塞补贴、给政策；在工业园上班，工钱也见涨；高铁织成网，四通八达。

逢年过节，村里还是会热闹一阵。小汽车一辆接一辆开进来，走下穿得光鲜的年轻人。老家伙们笑得满脸褶子，细伢子围着爹妈又蹦又跳。可惜好景不长，年一过完，村子又空了…

美娜阿姨晓得，人往高处走是天理。可心里总盼着，什么时候咱们江西也能成后生仔争着回来的“高处”？

崽啊，不管你在东莞的流水线，还是在杭州的写字楼，累了就回来看看吧。村口的老樟树又长高了，你小时候最馋的那家烫粉店还开着，婆婆晒的腊肉挂满了屋檐…

饭，在灶上温着呢；门，替你敞着哩。

（文中数据均取自政府统计及公开报道。）

夕阳把美娜的影子拉得老长，就像她对孩子们的念想。村口那条水泥路尽头，一辆摩托突突驶来，后座捆着鼓鼓囊囊的行李——那是邻村刚辞工回来的后生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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